第二百八十章:闲事二三
耳东大树
如果说七六年可中国人来说是悲痛和惊喜,七七年则是期待与煎熬,刚过完年恢复高考的消息就已经在口耳之间疯传,但是消息来源驳杂,一会儿说恢复,一会儿又变成继续推荐上学,忽东忽西每个准信。
钟跃民感受颇为真切,因为职业的原因,每天都有人跟他打听消息,在各地插队的同学朋友也给他寄来信件询问。
钟跃民统一的答复就是早点开始复习功课,没有含糊其辞也没有模棱两可,因为他深切地知道这次考试的意义,它足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一封一封将信寄出,紧接着钟跃民又收到更多的来信,问题也很统一,缺教材缺复习方法,向钟跃民寻求帮助。
这也不能怪,这些人很多都是初中毕业下的乡,原本学得不多的知识也都还给了老师,对即将到来的高考,几乎所有人都是两眼一抹黑。
钟跃民大中午跑到书店想买教材,却发现书架上空空如也,再问书店售货员,答曰仓库都搬空了,哪儿都缺货。
无奈,钟跃民只好跑去图书馆,发现图书馆里的书也都被借光了,他还碰见十几个人围着一本初级数学抄书的。
再回家找,发现黄小手和于北蓓正在她家里抄书。
钟跃民拿起来于北蓓正在抄的书,一看是高中化学,“一学期一本,高中三年一共有六本,这要抄到什么时候去啊?”
“哥,你有高中的教材?”于北蓓满心欢喜地问道。
“没有。”钟跃民把书还给她,“我都没念过高中,哪儿来的教材?”
“哎~”于北蓓深叹一口气,“现在哪儿都找不到书,小手姐也只有一套,我只能抄了!”
“北蓓,我帮你一块儿抄,很快就完了。”小手安慰道。
于北蓓绝望道:“这才抄了一门化学,那还有语文数学政治物理呢!”
“慢慢来!”钟跃民违心地安慰道,“你怎么选理科了?”
“我爸说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于北蓓有气无力道。
“你爸说的倒也不错,不过你喜欢吗?”钟跃民笑着问道。
“没区别。”于北蓓道,“反正文科理科我都要重头学,再说小手姐是学理科的,我正好有个伴儿。”
“你倒是挺乐观,不过也好,你要是考文科,我还真没办法,可你要学理科,我倒是有些经验。”
“真的!?”于北蓓惊喜地跳起来,把笔摔在地上都顾不上了。
小手也希冀地望着钟跃民,只是她性格这两年越发内敛,面对这样的好消息也不喜形于色。
“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我用这个法子帮李奎勇复习过,这小子本来倒数的,那次竟然考了前十。”钟跃民轻描淡写道。
这下于北蓓更是激动,“赶紧教教我!赶紧教教我!你都不知道,我做小手姐老师出的题,一半都做不对。”
“嗯?”钟跃民看看于北蓓又看看黄小手,“你们不都跟我说学得挺好吗?连一半的题都做不对,能叫好?”
于北蓓顿感不妙,连忙解释,“小手姐学得特别好!”
“你呢?”
“我…你也没问我啊?”于北蓓期期艾艾道。
“我问的是不是你们俩?”钟跃民愠怒,“今年全国至少有几百万人参加高考,就你这态度怎么跟别人竞争?”
于北蓓被质问得不敢回嘴,低着头,眼泪不停落到本子上,把字迹都晕染了。
小手赶紧收起本子,“跃民哥,北蓓最近已经进步不少了,天天都窝在家里看书。”
钟跃民也觉得自己有些太着急,态度有些过了,但又不好马上说软话,顿时有些僵在那里。
“哥,今年就考试了?”黄小手见状连忙岔开话题。
钟跃民心知说漏嘴,但是面上不显,“听到一些风声,估摸着八九不离十。”
“昨天我们老师还说教育部开了座谈会,高考肯定恢复,但是今年肯定来不及了。”黄小手道。
“别听他的,现在才九月,怎么就来不及了?”钟跃民反问道,“你们俩好好复习,别管那么多!”
“哦。”
钟跃民道:“复习材料的事儿,我想想办法,尽快给你们弄出来,别人考不上就算了,我钟跃民的妹妹要是考不上多丢人呐?”
“嘻嘻……”于北蓓破涕为笑。
……
“钟跃民?”周晓白见到眼前的病号,顿时瞪大了眼睛。
钟跃民嬉皮笑脸道:“别瞪了,多累得慌啊?你没瞧错,就是我。”
“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周晓白恶狠狠道,“说吧,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嘿?你都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一猜一个准!”钟跃民夸张道。
“滚蛋!你才是蛔虫呢!”周晓白骂道。
“是是是,我是蛔虫!”钟跃民不要脸道:“我是臭虫,我”是赖皮虫……”
见钟跃民这么作贱自己,周晓白有些不忍,“看来你是真遇到难事了,不然就你这死要面子的,宁愿难死都求不到我这儿来!”
钟跃民正色道:“我是真遇到难事了。”
“能不能帮的上我不敢保证,但是你先说说。”周晓白轻轻道。
……
望着钟跃民消失在门缝中面庞,周晓白心中顿时泛起阵阵苦涩。
钟跃民来找周晓白其实是为了秦岭的事情,最近三年他尝试了各种途径寻找秦岭的下落,却全然了无音讯,仿佛秦岭被人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一般。
别无他法,钟跃民只能向周晓白寻求帮助,她父亲周镇南在部队中身居高位,可能会有一些途径打探到消息。
周晓白初闻秦岭失踪的事情颇为惊奇,像这样谁都不知道去向的事情,她之前闻所未闻,要不是知道钟跃民不可能开玩笑,她都怀疑这是一个恶作剧。
按照钟跃民的分析,秦岭极有可能是接受了组织上的某项绝密任务,她的行踪也被设定为保密,所以钟跃民才打听不到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周晓白也认可这一点,现在只要是有单位的人,想要平白无故失踪,而单位却毫无反应,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周晓白答应钟跃民问问她父亲周镇南,但是也坦言无法保证一定能探寻到秦岭的下落。
即使这样钟跃民也很感激,他三年中托了无数的人,怀着无数的希望,然后又破灭掉,此时的他早已经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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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跃民,秦岭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想过找我吗?”周晓白问道。
“想过,不是没拉下脸嘛。”钟跃民不好意思道。
周晓白冷声道:“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拉不下脸?你的面子比金子还贵吗?”
“我这脸面一点儿都不金贵,现在但凡谁能帮我找到秦岭,我给他当牛做马都行!”钟跃民道。
“那行,你记着这句话!”周晓白道。
这段对话发生在钟跃民离开的时候,周晓白当时是满心苦涩,钟跃民即使知道她能帮上忙,都不愿意先来找她,就更别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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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听说您这段时间写信都写光了三瓶墨水啊?”
钟跃民拿着收到的信件带给钟山岳,整整有十几封。
“哼哼,现在形势越来越明朗,大家都愿意讨论讨论,也不怕了。”钟山岳拆着信件道。
钟跃民笑道:“瞧您意气风发的样儿,是收到什么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