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援军
卷土
林封谨听了海公子的话,深吸了一口气道:
“将自家全家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上,这是人世间最不靠谱的事情”
海公子叹息摇头道:
“然而这对你来说,便是最好的一条路了啊,你现在退一步,还有一线生机,但是若继续走下去,只有灰飞烟灭,就拿现在来说,难道就过得了我们这一关吗”
林封谨慢慢的抬起了头,眸子里面也是有一种野性的炽和赤一字一句的道:
“要我像狗一样的跪下来乞命,那就只有三个字,不,可,能至于能不能过你们这一关,那总要打打看才知道,说得难听一些,就算是要做狗,也不会在你们的面前做,也得将那个人逼出来以后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才行”
那借尸还魂的魏公公尖声尖气的笑了起来,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莫大的笑话似的,最后居然上气不接下气的抹着眼泪道: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啧啧,这口气,真的是长江前浪推后浪,不服老也不行.......是谁”
本来这魏公公笑得那个是阴阳怪气,但最后断喝出来了“是谁”两个字以后,居然声音当中带着一丝惊惧的感觉
此人居然出现这样的惶恐失措,海公子是最吃惊的了。因为这魏公公当年活着的时候,既是司礼监当中的大太监,又是当时令人闻风色变的东厂的副都管,这样的以一人之身,掌控文武两边的重权,在整个大卫朝的历史上都是极罕见的,并且当时东厂厂公朱太监年纪衰老,精力不济,整天就是吃斋念佛,所以东厂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是魏公公一言而决
此人的权势达到了顶峰的时候。无论是谁,哪怕是贩夫走卒拿着他的拜帖去大臣家中拜会,三品以下的,要大开中门迎接。三品以上的,也是要在中堂置酒以示尊重,否则的话,顷刻之间就有大祸,这么一个人足足在司礼监和东厂这种天底下最为复杂和黑暗的地方。霸占厮混了四十年,其见识想必早就被千锤百炼,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的呢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啊.......
非但如此,这魏公公居然又急退了两三步,怪叫了一声道:
“你是谁你是谁”
骤然之间,魏公公猛的张嘴,那嘴巴完全是张开到了人嘴的极限,几乎给人以一种错觉,就是下一秒他的嘴巴就会生生的被撕裂。
然而这名副其实的“死太监”便是开始发了连绵不断的尖叫,这尖叫声最初的时候十分高昂。然后慢慢的低沉,轰鸣,令听到的人心胸上下都是格外的难受,最后那尖叫声慢慢的压了下来,终于消失不见,可是这只是意味着人耳的频率接受不到,并不代表这魏公公没有发出声音。
这炼魂魔音十分特别,看起来威力不大,其实却可以对人产生极强的持续性伤害,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叠加。就类似于听这炼魂魔音一分钟,估计伤害也就是毛毛雨,但是听两分钟的话,伤害就有些可观了。听个十分钟,那就是想不死都不行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却是传来了幽幽的陶笙的声音,这陶笙的声音却是微弱而清晰,仿佛是一缕丝线围绕在了人的耳边,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多听一会儿,又仿佛令人眼前有幻觉出现,深邃的黑暗当中,有一座孤坟,一个白衣女子在坟前幽幽哭泣,哭声如泣如诉.......
这陶笙大概只是响了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魏公公就直接撑不下去了,黑褐色的血液从他的嘴巴里面直流淌了出来,整个人都不停的踉跄倒退,嘶声不甘道:
“你,你,你是谁我知道了,你也不是人可是你在鬼道方面的造诣,怎能比我还高”
说完了以后,这魏公公就仿佛是木桩子一样,咯噔的一声就栽倒在了地上,他乃是鬼修,这只是表示认输放弃了操控的尸体,不过本体也是元气大伤,只能狼狈疯狂逃走,再也没有一战之力。
林封谨骤然之间来了帮手,眉宇里面却没有什么喜色,叹了口气道:
“你怎么来了”
随着林封谨的话声,一个披着羊皮袄子,满脸都是深刻若沟壑的皱纹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羊皮袄子,肌肤呈现出来了古铜色,一看就是那种在草原上漂泊了多年的老牧民,然而这老人的眼神,却是有一种悠然若鬼火也似的感觉。
这老人的手上,赫然便是握着一个看起来相当粗陋的陶笙,很显然,正是他,将那不可一世的附体鬼仙魏公公直接逐走
能有这样的实力,在一对一当中做到这件事情的,天底下之间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因为鬼仙这种东西有形无实,非常难缠,因此只能是鬼仙对鬼仙,以无形破无形,才能胜得如此干净爽利
而这魏公公是什么人曾经在大卫朝一手遮天,既入司礼监,又把握东厂,这样的人修成的鬼仙,可以说更是萦绕了家国气运在当中,比起普通的鬼仙来说尤其难缠,因此,就连海公子看这老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如此的高手偏偏又名不见经传,又怎么会突然出现,还站在了林封谨这边呢
面对林封谨的询问,这老牧民有些遗憾的道:
“我前些日子夜观天象,发觉紫薇星似乎出现了微妙的改变,便是用山卜之术占卜了一下,发觉你这一次你竟是有大凶大劫,自然是迅速赶来了,只是没想到还是晚到了一步啊。”
林封谨微微叹息道:
“大巫凶啊,你不该来的,这一潭水可以说是极深了,一旦沾染上了恐怕连甩也甩不掉呢。”
听到了林封谨的称谓,海公子心中顿时一凛,大巫凶的称呼可以说是西戎那边除了大牧首之外的最高荣誉了,几百年来敢公开这个称号的人,也就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并且一个个都已经是隐匿多年的老怪物。
这么一个非常强悍变态的家伙一出现之后,便是摆明车马站在了林封谨这边。还直接不动声色的击败了魏公公,搞得至少在账面上双方变成了不折不扣的2v2了,并且海公子发现,迄今为止的话。林封谨显得相当的淡定,并不像是那种完全是穷途末路的样子,因此老谋深算的他心中也是犯起了嘀咕,有一种进退失据的感觉。
大巫凶那幽幽若鬼火的眼神在林封谨的脸上转了一转,传音道:
“你看我像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吗天地之间的事情。无论如何到了绝境却总会留下一丝转机,你这件事同样也是如此,我用山卜之术占算之后,发觉你的契机居然是要在今夜的亥时之前见到那个幕后黑手,卦象体现出来的特征居然是王不能见王,一旦见了之后,便是坎离相冲,水火对灭的局面,这样的话,才会出现变数。一旦错过了亥时,便是死局”
“竟然有这等事情”林封谨陡的震惊了,心中立即就涌出来了一丝希望。
大巫凶之前一直在草原上找寻适合的炉鼎方便夺舍,所以说一直都在闭关,不知道这边的一些具体情况。他口中所说用山卜之术占算之后的答案看似匪夷所思,什么王不能见王,林封谨却是知道其中的关窍武亲王钱震的残魂还在自己的世界的尽头当中,这不是王是什么
这山卜之术如此灵验,林封谨心中顿时就生出来了一丝希望,也是一下子有了目标亥时乃是下午的九时到十一时。此时已经天黑,估计已经是至少晚上八时,要在这六趾组织的已经成功操控朝政的局面下,见到其幕后黑手。这难度可想而知,倘若这人真的这么容易找到,又怎么可能隐匿如此多年
不过林封谨最怕的,还是之前若没头苍蝇乱撞的局面,此时大巫凶一来,至少是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可走。人最怕就是没有目标,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儿,一旦有了目标的话,那么无论前途有多遥远,一路上有多艰难险阻,都能咬着牙鼓足了劲儿往目标冲
此时林封谨精神陡然一振,便是对着海公子道:
“你刚刚说我束手就缚,就能向那人求情的这话算不算”
海公子没料到林封谨忽的来了这么一句,愣了愣道:
“当然算。”
林封谨道:
“要我束手就缚也可以,我有个条件,那就是要马上面见那人,将个中的曲折缘由对他分说明白。”
海公子缓缓的摇头道:
“这个条件我办不到,除非是换一换。”
林封谨道:
“换一换怎么换”
海公子道:
“今天的日子有些特殊,主上每当这时候,都会闭关静养,直到子时才能出关,你要面见主上的话,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要现在面见他,却根本就没有半点可能,不要说你这个外人,就是跟随了主上几十年的老人,也是做不到。”
林封谨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动手吧。”
海公子凝视着林封谨,目中带着一丝悲哀:
“你以为你来了帮手,击退了魏象魏公公就可以放肆了我再一次告诉你,组织的潜力,不是你能想象的,哪怕是吕羽这样的君王,也只是我们掌握的一个区区的傀儡而已,想要他的时候那么召之即来,他失去利用价值了,便可以挥之即去。”
“你有见过捅马蜂窝的状况吗走了一个魏象,现在增援过来的人手的实力,便是魏象实力的几倍,并且你就算是将我们都击败了,增援而来的人手的实力也会继续增加,你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比整个北齐都还要强大的恐怖组织,攻势会若潮水一般的汹涌而来,你抵挡得住一波,难道能抵挡住十波,百波最后直到将你彻底压垮为止”
林封谨听了海公子的话,默然了一会儿,四下里一片安静,甚至可以听得见远处的鸟鸣虫声。
隔了好一会儿,林封谨就悠悠的道:
“九百三十年前,有一个丐头在大雪当中蹒跚走着,他刚刚亲手掩埋了自己被冻饿而死的弟弟,远处的亭台楼阁当中,灯火辉煌,暖意融融,还有丝竹歌舞的声音,有人正在黑暗处扶着围栏呕吐,呕吐出来的都是烈酒珍馐,一盘菜就能让十个人熬过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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