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里，欣儿缓缓苏醒。

        她看见徐楠坐在那里思考问题，眨了眨眼睛：“我做了一个梦。”

        徐楠笑了笑：“什么梦？”

        他能感觉到，欣儿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星灵培育师虽然屏蔽了她关于星灵的记忆，但她本人的气质仍然掩盖不住地发生了改变。

        “我梦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欣儿直起身子，穿着单薄的衣衫，抱起了膝盖，她的眼神有些茫然：“我要走了吗？”

        “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只有一天的时间了，我就要离开了。”

        “可是，我不觉得害怕，好像很久之前我就知道这一天就会来临。”

        “徐楠……你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她说话明显流利了很多，与其说是在和徐楠说话，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徐楠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微酸。

        他是看着欣儿长大的。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有照顾好欣儿的义务和责任。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一样。

        但自从那个奇怪的世界降临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自己继承了罗恩术士的血脉，整天和神明之流打交道，却忽视了欣儿的变化。

        等他幡然醒悟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一直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不愿意和别人打交道的“弟弟”，摇身一变出落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美少女，而她的隐藏身份是地球的星灵，主宰着不知道多少生灵的性命。

        这个剧本未免也太扯淡了些，魔幻地让徐楠甚至怀疑自己被幻术蒙蔽了。

        可现实就是如此。

        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了，星灵的意外觉醒一般都会出现非常严重的灾难，他不希望欣儿给地球带来更多无谓的伤害――在这个星球已经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它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波折了。

        那个叫伊玛的星灵培育师承诺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欣儿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星灵。

        但徐楠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一直以来坚定无比的信念，似乎就要被人夺走了。

        房间里，两人一直沉默着。

        “我给你做了早饭。”

        徐楠跑到外面把早餐端了进来，白粥鸡蛋加上一叠榨菜。虽然很简单，但却是欣儿最喜欢的早餐，以前上学的时候，徐楠经常给她做的。后来成为了职业者，几乎没什么时间了。

        欣儿很乖巧地吃完了早餐。

        兄妹俩就这么坐着对着发呆。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徐楠有点发闷。

        欣儿想了想：“我还想再直播一次。”

        徐楠：“……”

        他默默地躲在摄像头之外，看着欣儿熟练无比地打开直播设备，看着弹幕上刷过的一堆堆文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或许，只有在镜头前，她才会这么自然大方吧。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职业，她会很认真地回答弹幕的问题，哪怕有些人明显是不怀好意的。

        而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唱歌。

        她唱歌真的很好听，徐楠听了整整一天依然津津有味，期间还掐断了几个老海的电话。

        不管什么事情，今天的徐楠都不想理会。

        至于明天……那就是明天的事情了。

        这一场直播，从早上九点，播到了晚上六点。

        欣儿的很多粉丝都惊讶于她的疯狂，很多人劝她早些休息，因为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喑哑了。

        但她只是在唱。

        她的眼睛清亮，有些茫然，但更多的还是热爱。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下次能这么唱是什么时候了吧。

        “好了，差不多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直播。”

        她笑着关了直播，也不去管她今天的话会在网络上造成多大的影响。

        兄妹二人默默用过了徐楠亲自烹饪的晚餐。

        “徐楠，我想回去看看。”

        她说的回去，自然是指两人之前的住所。

        自从第一日之后，徐楠就将欣儿安置在佚名城里，保证她的安全。

        “好。”徐楠答应了。

        两人离开地下城，悄然走上地表。

        他们穿过人潮拥挤的街道，欣儿看上去很兴奋，徐楠倒有些意外。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他嘀咕了一句。

        欣儿欢快地说：“今天是元宵节啊！”

        还没等徐楠反应过来，她竟然主动拉起徐楠的手，往一旁的人群中跑去！

        那边好像是庙会举办的地点。

        有人在表演杂技。

        这年头，其实已经很罕见了。

        “居然是元宵了啊……”

        徐楠心头感慨万千。

        他上船前往国际训练营的时候，大约就是除夕之前；普罗世界的降临，让很多人变得紧张，注意力放在了异界上，不知不觉间，竟然忘记了春节的降临。

        这也是他第一个没有陪欣儿过的除夕。往年的时候，兄妹俩至少还是会一起看春晚的，徐楠负责吐槽，欣儿负责嗯嗯。

        他心中的愧疚感更加强烈。

        但欣儿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她仿佛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孩，拉着徐楠到处乱跑，大呼小叫，仿佛要将尘封多年的自我彻底释放出来一样。

        末了，两个人都跑的很累了，他们回到了父母留下的宅子前。

        小区里张灯结彩的，很热闹。

        看到徐楠的面孔，也有人和他打招呼，虽然他大多都不认识这些人。

        房子的大门上居然还贴着春联，徐楠不用问也知道，是居委会的大妈过来帮忙弄的。

        因为往年也是如此，估计是怕徐楠兄妹伶仃无亲，顺便图个过年的气氛。

        两人进了家门，爬上天台，看着夜空中。

        不远处的公园正在举办烟火大会，烟花缤纷绚丽。

        徐楠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抓住欣儿的手握得更紧了。

        “小时候，我爸爸曾经带我去看过一次庙会，当时我胆子小，被放烟花的给吓哭了。”

        欣儿轻声说道：

        “当时我很害怕，我问爸爸，那些人是不是妖怪啊。我爸就抱住我安慰我，说他们不是妖怪。”

        “后来我长大了，我发现我自己变了，我好像变成了妖怪了……”

        “我真的好害怕。”

        她看着天空上的烟火，本能地勒紧了徐楠的手指。

        “所以我……徐楠，你能抱抱我吗？”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纤细而娇柔。

        更像是哭泣。

        徐楠痛苦万分地想要做出回应，就在这个时候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欣儿愕然低头，却发现徐楠被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已经悄然变形。

        骨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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