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李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王靖露特意下厨亲自做的红烧鲤鱼，他一筷子都没碰，就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夹自己跟前那两盘菜。
        王靖露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伸筷子夹一大块鱼，放到小碟子里，帮他把刺剥净了，这才又重新夹起来，给他放到饭碗上。
        李谦抬头看看她，“嗯”了一声，笑笑，夹起来吃了，随后仍是低头吃饭，心神不属。
        过好大一会子，他突然抬起头来，没头没尾，说了句，“想吃包子了，明天包包子吧？”
        王靖露笑笑，“好啊，羊肉胡萝卜，还是猪肉芹菜？”
        李谦想了想，道：“都来点，都想吃。”
        王靖露说好，然后就见他很快又低下头去，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眼看一顿饭快吃完了，他竟是基本上没说什么话，王家自小立过规矩，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但李家可没这规矩，李谦自小长大，也不在乎这个，所以俩人打从同居那时候起，事实上王靖露多年养成的那些个规矩，也就破了大半了。
        往常在饭桌上，两人总要你来我往地说说话，哪怕很多时候其实只是单纯地问问今天的事情办的顺不顺，可今天，一句话没有。
        很邪门！
        连保姆都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点异常，过了没五分钟，她在厨房里的动静都变得更小了。
        吃了大半碗饭，李谦的筷子越来越慢，王靖露突然开口问：“今天公司里，出了什么事儿？不是说演员都选完了，随时可以开机了？”
        李谦扭头看看她，“嗯，没事儿，就是选完了，等我这回从老家回来吧，就拉出去开机。”说话间，看看王靖露，他笑笑，“没事儿。”
        王靖露笑笑，想了想，一边吃饭，一边又问：“那……过两天我就要去应天府参加飞讯的股东大会了，你还有什么叮嘱的没有？”
        这个话题倒是瞬间把李谦的注意力拉回来了，他认真地想了想，道：“对飞讯，我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如此，不参与管理，信任管理层，在可能的情况下，给他们尽可能多的信任，今年起，让你们俩代表我去，还是保持这个策略吧！另外，那个执行董事的席位，如果趁手，就拿下，你上去，或者她上去，都行，多点权力，哪怕拿来做交易，也总没坏处。但如果不太容易，倒也不必在意，就手里这百分之二十多的股权，哪怕以后再怎么稀释，也够吃一辈子了！”
        王靖露点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李谦“嗯”了一声，又叮嘱道：“这几年齐洁一直在商场打拼，经验越来越足，我倒是放心的很，你去了，遇事情多跟她商量。”
        王靖露笑笑，“知道啦！这个你都说了五六遍啦！实在不行，有我俩也无法决断的事情，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嘛！”
        李谦点了点头，就又不说话了。
        王靖露一边吃饭，一边不住地看他，又过片刻，还是没忍住，又问：“公司里真没出什么事儿？”
        李谦抬头，似乎是也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大对，想了想，放下筷子，道：“有个事情，我一直拿不定主意。”
        顿了顿，他道：“照目前这样，其实是可以的，够用了。但我总觉得还可以做到更好，可如果换人的话，我又觉得自己搞不定她！”
        王靖露冰雪聪明，眸光一转，问：“演员人选问题？”
        李谦点了点头。
        王靖露笑起来，一边给他夹菜，一边笑道：“这几年来，你做什么事情，都挺果断的，怎么这回犹豫起来了？不行就放弃，行就用呗。”
        李谦摇摇头，“你不懂。”
        王靖露翻个白眼，“我也是演员！”
        李谦哈哈一笑，“你这个演员，半吊子都不算，不务正业！”
        王靖露放下饭碗，给了他一下。
        李谦又是哈哈一笑，心情似乎好了点，也不知道刚才的心事放下没有，只是道：“你既然开始研究什么管理学投资学之类的，那就好好的下点功夫，以后飞讯那边，我就不管了，彻底甩手给你。”
        王靖露笑，没搭茬。
        财产是李谦的，他当然可以说了算，但问题是，那笔钱太大了。知道李谦手里的这部分钱之后，王靖露可是真真的吓了一大跳。
        或许明湖文化那二三十亿，将来顶天了几十上百亿的盘子，没人会眼红什么，就眼红心热，李谦不发话，还能克制住，但飞讯的那部分股份，可就未必了！
        周嫫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廖辽也不是什么会装怂的人！
        而且，往深处想一步，据说女人都是善变的，同样是据说，有了孩子的女人，和没有孩子时候的女人，思考问题的思路，是很不一样的。
        这个话，李谦敢说，但暂时的，她还不太敢应。
        她知道，虽然当下李谦身边只有四个女人，可即便如此，自己作为他默认的妻子，要去处理好家庭里的事情，已经很不容易了，而如果将来还有人被娶进家门的话――或许在李谦面前，大家都是和和美美的，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完全不吃醋的女人？
        说白了，只是在某个阶段被压制住罢了！
        因为大家共同的对李谦的爱，也因为李谦身上所绽放出的那璀璨的光华！
        …………
        此时说完了这个，就见李谦似乎提起点精神来，呼呼啦啦几口，把碗里的饭扒干净了，放下筷子，扯了纸巾擦擦嘴，道：“我到书房喝茶去！”
        说完了，他抬脚就走，王靖露想了想，赶紧又吃几口饭，然后也放下筷子，一边招呼保姆收拾了，一边也迈步上了楼。
        悄悄推开门，书房里，李谦正面窗而立，似乎在发呆。
        王靖露进去，瞥了一眼，见水壶还冒着热气，却已经不烧了，就知道水已经烧开过了，就过去坐下，为他冲茶。
        李谦听见动静回过身来，也过来坐下，搓搓下巴，道：“想抽根烟。”
        王靖露笑，冲那边柜子努了努嘴。
        李谦讶异地看她一眼，王靖露笑道：“你自己的书房里都有什么，自己还不知道对吗？呶，齐老师特意让人送来的，专业的雪茄柜。”
        李谦讶然，过去一看，果然是。
        拉开门，满满的一柜子雪茄。
        随便拿出一根回来，心情感觉顿时好了不少，王靖露变魔术一般，把雪茄剪和雪茄火柴都翻出来，笑道：“看来今天这件事，还真的不小。”
        李谦笑笑，剪口，点上。
        茄香袅袅腾起，王靖露抬手忽闪了几下。
        然后李谦说起来，“这是戏里的女主角，叫紫薇，目前选定的演员，叫赵晴，老韩选的人，今天我见过了，挺好，拿下紫薇这个角色，问题不大。但是，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好的人选，秦晶晶，知道吗？”
        王靖露想了想，笑着问：“跟你传过绯闻那位师姐？”
        李谦笑起来，“就是她！你记得倒清楚！”
        王靖露剜他一眼，笑吟吟地道：“跟你传过绯闻的，我都记着呢！”
        李谦哈哈大笑，笑罢，继续道：“用她，戏会更好，但她这个人，太迷糊，要想把她捧起来，以后就必须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护着，只要一撒手，十有八九她就会出事情，因为她是完全不懂得处理这些事情的。”
        王靖露点点头，“如果你特别喜欢，那就把她护起来不就行了？”
        李谦失笑，摇头，“问题是，她还未必让我护！”
        王靖露顿时了然，笑道：“我们同学里也有这样的人。”
        顿了顿，她一边倒茶一边感慨道：“很多时候，其实学艺术这帮人，都特别单纯，你说是一根筋也好，说是头脑简单也好，反正就是这样，而且还认死理！”
        李谦点了点头。
        这个道理，他当然是比王靖露理解的还要深。
        此时，王靖露分了茶，把茶杯往他跟前推了推，待他品了一杯，又倒上，才突然笑道：“不过，我觉得大凡是这种人，不对付归不对付，一旦认准了谁、认准了哪件事，他们可也是死不回头。”
        李谦又点了点头。
        顿了顿，他笑笑，道：“分析的还蛮有道理的嘛！不错不错，看来最近没白学管理学嘛，你再继续说说，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王靖露得意地飞个眼神儿，却很快又自己笑起来。
        笑罢，她想了想，认真地道：“我觉得很多时候，聪明人喜欢把事情想复杂，而心思单纯的人，是不懂、也不去理解你那些复杂的。所以……”
        李谦皱了皱眉头，只觉心中恍惚一动。
        “所以什么？”他问。
        王靖露道：“所以，你在这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推测，烦恼多多，但是你知道吗，我猜这个时候，你想用的那个叫秦晶晶的女孩，压根儿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
        顿了顿，她道：“所以，与其各种担心，为什么不直接跟她打开天窗说亮话呢？你……跟她聊过你的担心吗？或许聊过之后，其实你担心的那些事情，都可以直接解决呢？”
        李谦闻言，先是眉头深锁，随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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