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特别喜欢Byredo的品牌，贝嫂说过，包包里可以没有钱包，却不能没有Byredo。”小伊人见郑仁一脸茫然，开始给他介绍，“我喜欢Byredo，主要是因为它是一个香水品牌，有好多味道能够选择。而且护手霜都是管状的，不是罐装的。”

        “罐装？”郑仁像是听天书一样，但出于对生命的尊重，郑仁做出虚心好学的样子。这两个词，念出来都一样，郑仁傻傻分不清。

        “总是会抠到指甲缝里，包括资生堂的尿素手霜，所以还是喜欢管状的，一挤就出来了。”小伊人笑道：“Byredo的护手霜和香水一样也分了前中后调。不管是浓郁的花香，还是中性木质香调，你能想到的香味它都有。”

        香水还分前中后调么？这都意味着什么，郑仁根本不懂。

        这么复杂，郑仁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不友善了。

        郑仁一脸懵逼，脑子直接宕机。

        “Byredo的护手霜有一定的厚度，味道持久。我试过，做了三台手术后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小伊人欢快的像是一只小鸟，“郑仁，我觉得你也应该用。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医生呢，要好好保护好你的手。”

        “呃……”

        “Byredo的香薰手霜，好处在于可以短暂替代香水，我觉得比较适合你呢。”

        “呃……”

        “其实德国的赫本小甘菊也挺适合你。”小伊人继续说着郑仁不懂的事情。

        智商不低的郑仁，在这种事情上，完全像是一个白痴。

        来到商场，温度比手术室稍微低一些，郑仁觉得有点冷。刚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流，他就已经开始觉得前庭神经出现异常的生物电刺激，导致立即出现头晕、头痛、恶心，未吐的症状。

        这也就是跟着谢伊人来，换另外一个人，郑仁肯定百般拒绝。什么逛街，就算是按小时给钱都不行，想都不要想。

        跟在小伊人身后，郑仁看着小伊人的身影。《洛神赋》里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的诗句在脑海里出现，挥之不去。

        这句诗，仿佛就是给小伊人量身定做的一样。

        真是好看啊，郑仁心里想到。似乎逛街也没那么无聊，只要看着小伊人，就这么过一辈子，也不算虚度光阴。

        因为时间充裕，小伊人也没着急，在化妆品专柜中悠闲的溜达着，不时看看某些郑仁叫不出来名字的品牌的经理聊两句新品的事情。

        要是从前，郑仁肯定会认为这是一种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活动。可是只要小伊人喜欢，什么都是好的，郑老板的屁股已经歪到了天边去了。

        “以前呢，都是专柜直接送到家里试用的。”一边走，小伊人一边和郑仁闲聊着，“但是我长大了之后，觉得逛街很有乐趣的，就不再让品牌店送货了，而是来走走看看。”

        谢伊人欢快的像是一只蝴蝶，飞来飞去。

        郑仁脑子早都不够用了，一百五六十的智商，只剩下个零头。

        都不用逛街，品牌店直接送家去么？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是搞不懂啊。

        走着，来到一家郑仁不认识名字的品牌店。谢伊人牵着郑仁的手，走了进去，很随意的拿起一瓶洗面奶看着。

        “这是我们家新到的洗面奶，纯天然绿色成分，不含任何添加剂。”品牌经理热情洋溢的和小伊人介绍着，声音不大，却满满的蛊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纯天然、绿色、无污染这几个词已经成为了标签，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面。

        “郑仁，你看这个怎么样？试试味道？”谢伊人没有回答销售经理的话，而是回头问郑仁。

        用洗面奶啊，会不会变成苏云那样的精致小白脸呢？郑仁有些疑问，有些抗拒。

        “那不可能的。”因为抗拒，郑仁脱口而出。

        “嗯？”小伊人怔了一下，“什么不可能？”

        导购员和销售经理也都愣住了，看着郑仁。

        “纯天然，绿色，没有添加剂，是不可能的啊。”郑仁马上回忆，知道自己说话的顺序有问题，便匆忙解释道。

        可不敢跟小伊人这么说话，这点逼数，郑仁心里还是有的。

        “先生，我们家的产品真的是纯天然成分，高科技提取植物精华，会……”

        她吧啦吧啦说了好多，郑仁只是微笑，没有打断。

        干什么都不容易，商场里的销售经理业务纯熟，像是一个植物学的专家，不断给郑仁灌输成分里含有某种少见的植物精华。萃取、提炼的过程有多难，卖这个价钱，已经是跳楼赔本甩卖了。

        这是一个小牌子，郑仁已经能区别出来大品牌和小品牌的导购、经理的区别的。

        倒是个人才，郑仁心里想到，或许换个人，说了这么多专业的词汇，怕是也就信了。

        可惜，她遇到了自己。

        销售经理滔滔不绝的讲了两分钟，这才微笑着停下来。手里拿着洗面奶的瓶子，给郑仁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好多小字，都是各种半专业的植物精华的名字。

        “我做过实验，要是这些东西里不含防腐成分，72小时内就会出现腐烂的现象。出厂……”说着，郑仁拿过瓶子，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已经三个半月了，只有天然成分，打开就是一股子腐烂的味道，满满的细菌和腐化物。”

        “……”

        这话就有点砸招牌了。可是郑仁的表现，气质从容，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大学教授的儒雅气息，让销售经理微微错愕。

        生气，却不敢和郑仁对质。

        不过她肯定接触过这种质疑，莞尔一笑，拿过瓶子，指着上面一个活化酶的名称说到：“先生，不是有防腐剂或者工业添加剂，而是有REVOMED辅酶Q的作用下，植物精华不会腐烂变质，并且保持着最基本的活性。”

        “这种酶啊。”郑仁笑道，眼睛眯了起来，“你知道这种酶，保存的方式么？”

        “REVOMED辅酶Q要低温保存，我们品牌可是专业的。”销售经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郑仁看展示柜。展示柜里有冷气装置，低温保存。

        只是这温度……

        “REVOMED辅酶Q，需要低温保存，其实它们比植物精华还要容易失去活性。在实验室里，一般都是液氮低温保存。嗯，液氮的温度，是零下一百九十六度，您这儿，估计是零上十度左右。”郑仁微微一笑，给导购和销售经理解释道。

        作为职业的聊天终结者，郑仁再一次完胜。

        他的微笑，在销售经理眼里，是那么的可恶。

        经过专业的解释，销售经理失去了所有解释的想法。一个似是而非的“专业”解释，会迎来更多、更专业的反驳。

        这是卖货，卖化妆品啊大哥，您跟我说实验室？

        在导购小姐冷漠的目光下，郑仁和谢伊人离开了这家品牌专卖。

        “你还做过实验？”小伊人笑吟吟的问到。

        估计也只有她不会认为郑仁扫兴了，或许，这算是爱屋及乌吧。

        “大学要毕业之前，我要面对选择。选项呢有两个，继续从事临床还是考基础实验的研究生。那时候去给师兄师姐们打工了半个月，看过试验。”郑仁笑道：“我觉得比较适合我。”

        “后来为什么不做试验？”谢伊人忽闪着大眼睛问到。

        “因为老板给的钱少啊。”郑仁道：“那点钱，连我都活不下去。”

        郑仁有些遗憾，他一直觉得自己做一条试验狗，比做手术狗更适合。可惜，自己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要是去做试验狗的话，还得利用业余时间出去挣钱养活自己。

        这是得有多喜爱？拿爱好当职业。

        所以郑仁放弃了继续读研究生，而是回到老家，参加工作。

        小伊人笑盈盈的牵起郑仁的手，十指环扣，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孤单。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跋涉，终于来到Byredo的专卖店。

        而在这之前，小伊人只是看，却什么都没买。

        这种女孩子的行为模式，郑仁真心不理解。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水星，或许是这样吧。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懂的，跟着小伊人逛街也就够了。只要她开心，做什么……就算是坐过山车都无所谓的。

        郑仁心里想到。

        小伊人把郑仁的手拉过来，涂抹了一点Byredo熏香手霜的试用品。这种手霜的质感比较厚重，涂抹均匀后小伊人闻了闻，又换了几个味道，最后选了一款觉得很满意的。

        随后，她把郑仁的手放到郑仁的鼻前，笑道：“你闻闻。”

        味道很淡，不刺鼻，却给人一种悠远的感觉。

        “挺好。”郑仁的回答，给人一种敷衍的感觉。

        “那就这个了？放一管在值班室，每次下手术要记得抹。”小伊人叮嘱道：“我是要检查的。”

        “嗯嗯，好的。”郑仁在脑海里记下来这件事情。

        只是这种记忆能保持多久，真心不好说。

        又逛了一会，苏云的微信进来了。告诉郑仁晚上在一家日料店吃饭，没有门脸，没有招牌，还特意叮嘱郑仁不要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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